張鐵齒閑散地提著早餐向住所走去，他租住的地方是一個老舊的城中村，一路上跟他打招呼的老人絡繹不絕，他都一如既往地笑著回應，或停下來嘮幾句，誰都沒有留意他手裏的早餐是雙份。

等回到自己租住的一個帶小院的平房門口後，他臉色慵懶市儈的笑容慢慢斂去，他站在老舊的大門門口並沒有馬上進去，而是面門而立，閉著眼睛凝神傾聽什麽，兩個耳朵不時地扇動，神情肅穆凝重。

兩分鐘之後，張鐵齒緩緩地睜開眼睛，眼睛清明通透，全無人前的飄忽和油滑，他擡手在大門上有節奏地敲擊了三下，這才掏出鑰匙打開門。

進門後，他轉身將大門從裏邊反鎖，仔細地查看了一下院子，這才穿過不足五米長的院子，走到房屋的門口，開門前，又敲擊門三下，這才開開門鎖，將門推開一天，側身滑進去，然後飛快地關上，好似怕裏邊有什麽東西跑出來。

老舊的平房，四周都被高.聳的出租屋圍著，光線極差，房間裏邊幽暗潮濕，張鐵齒絲毫不受房間光線的影響，穿過堂屋，徑直走進最裏邊一間廂房，相仿裏邊的燈亮著，是那種昏黃的白熾燈。

“情況怎麽樣？”

張鐵齒一踏入房間，房間裏便響起一個冷徹威嚴的聲音，他沒有立刻回應，而是現將手裏的打包食盒放在桌子，眼睛看向床上赤.裸的身體。

房間的床上正躺著一個長得極美的女人，五官精致，完美無瑕，女人渾身不著寸縷，身體曲線玲瓏，凹凸起伏，肌膚雪白，好似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可惜此刻，這具精美的藝術品上卻滿是瑕疵。

女人的身體上有數道駭人的傷口，那些傷口好似被什麽利器所傷，傷口都外翻，露出裏邊白.花.花的肉，女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面容艷麗恬靜，好似一具屍體。

張鐵齒看著床上的女人，眼神清明，沒有一絲猥褻，說道：“坊間沒有什麽消息，宗教局那邊我不敢去打聽，怕打草驚蛇，大師兄，師嫂的傷怎麽樣？”

張福生神情陰郁地看著床上光著身子的安如夢，陰沈地說道：“除了皮外傷之外，魂識也傷了，據她自己所說，對方是玄門正宗，而且對付僵屍的手段很高明，我從對方的招式推算，應該是來自茅山的。”

張鐵齒從床上女人身上挪開眼睛，雖然對方已經變成了僵屍，但是畢竟生前是大師兄的妻子，他皺眉說道：“大師兄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聽宗教局的師兄弟提起過，茅山掌教道玄真人的關門弟子李天佑目前正在漢城宗教局任職。”

張福生眼中閃過一抹寒光，平靜地說道：“那應該沒錯了，漢城宗教局除非是張松風或者黃養神親自出手，否者等閑之輩在她竭力逃走的情況下，是沒法傷到她的，不愧是茅山掌教的關門弟子，勢力果然深厚……”

張鐵齒嘆了一口氣，以大師兄現在的情況，躲避都來不及，自然不會去找李天佑報仇了，想到大師兄以前主掌漢城宗教局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直到遇到這個邪教妖女，才葬送了大好前程。

大師兄當年為了安如夢叛出武當山，師傅一怒之下，親手將安如夢殺了，希望可以讓大師兄回頭是岸，可是大師兄卻冥頑不寧，硬是逆天而行，將安如夢煉制成僵屍。

以前張鐵齒對安如夢恨之入骨，可是如今看著大師兄和安如夢現在的樣子，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問道：“大師兄，你有後悔過嗎？”

張福生從安如夢身上移開視線，轉頭看向張鐵齒，肥胖的臉上冷若冰霜，苦笑道：“事已至此，後悔又有什麽用，看到她變成現在的模樣，有時我恨不得當初她就那樣死去了，但是有時看到她如生前那樣巧笑倩兮地陪著我，我又覺得這一切都值得，至於其他的，我等修道之人，又豈會計較，只要她活著就好。”

張鐵齒沈聲說道：“大師兄，哪怕你不計較其他男人跟她做的那些茍且之事，可是現如今的安如夢還是生前的安如夢嗎？”

張福生怔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縷傷痛，輕聲說道：“師弟，你不懂，其實我一直都明白，讓她以這種方式茍延喘喘地活著，她其實比我更加痛苦。若不是不想舍不得我，恐怕她早就散去了三魂氣魄了，她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如今為了我，卻需要從這樣屈辱的方式延續生命……”

說到最後，張福生的眼中噙滿了淚水，只有在最親近的師弟面前，他才可以坦露自己內心的痛苦，今時今日，他從不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回頭間，張福生發現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安如夢閉著的眼睛邊不知道何時也溢出了一顆淚珠，在昏暗的燈光下，淚珠看起來晶瑩剔透，潔白無瑕，他心中頓時如刀割一般劇痛，但是臉上卻露出溫柔的淺笑。

張鐵齒將這一幕都看在眼中，只覺得心裏壓抑得不行，轉過身子打開自己打包回來的食盒，說道：“大師兄，我給你打包了吃的，另外你說的療傷材料，我等下就出去張羅。”

張福生抹了一把眼睛，轉過身子說道：“鐵齒，昨晚情況太過緊急，我很多東西都沒法帶，現在那處地方是回不去了，接下來就要麻煩你了。”

“師兄說的哪裏話，當初在山上，若不是師兄照顧我，我早就不知道掉下懸崖多少次了。”

張鐵齒將手裏的食盒遞給張福生，猶豫了一下，說道：“大師兄，我這段時間遇到了一個女孩，命格貴不可言，乃是千年一遇的女帝命格，你說若是讓師嫂庇護在這個女孩身邊，說不定就不需要陽精……”

張福生拿著筷子的手一抖，擡頭震驚地看著張鐵齒，問道：“你也知道她？”

……

李天佑站在401房間的門口，凝神傾聽了片刻，面露松懈，轉頭對依然站在樓梯臺階上的白素笑道：“看來沒有出醜了，就是這裏，那個煉屍的人已經不在房間裏邊了。”

說著話，李天佑將手按在門鎖上，身體陡然一震，隨即哢嚓一聲，他輕輕一推，401的房門便被推開了，他有些失望地說道：“不知道房間裏會不會有什麽收獲……”

李天佑立刻止住話頭，眼睛飄向白素的身後，隨著兩道匆忙的腳步，兩個氣勢淩厲的男人出現在樓梯的拐角處，張亮腳步一滯，驚愕地看著樓道上的兩個人，正準備說話，樓梯上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李天佑從樓下兩個人身上看到兵伐之氣，正準備讓開樓梯，聽到樓上又傳來腳步聲，扭頭一看，眼睛驟然一縮，驚訝地說道：“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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